程聿的公寓伫立在十六楼的高处，沈决站在门外，尚未按响门铃，已能感受到从门缝渗出的、近乎真空般的气息。那是一种被刻意抽干了所有生命迹象的宁静，隔绝了声响、光线，甚至是情感的流动。对她而言，这种绝对的静默，带着悖论式的、致命的诱惑——那是她唯一能获得安宁的地方，却也是一个活人的坟墓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走廊里混浊的空气带着消毒水与灰尘的味道。她的脑中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辩论。作为一名刑警，她非常清楚自己正在踏入一个危险的雷区。违规进入嫌疑人住所，私下进行未经授权的调查，甚至可能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——这些都违背了她接受的所有专业训练。

但她也知道，如果按照常规程序，程聿很可能会被那个最恐怖的猜想所吞噬。那些猜想虽然在逻辑上说得通，但她在审讯室里感受到的那片深渊，那种纯粹的情感虚空，不是任何演技能够伪造的。

她在赌。赌自己的直觉，赌自己的能力，也赌程聿心中还残存的那一丝、属于主体人格的人性。如果她赌错了，代价可能是她的职业生涯，甚至是她的生命。但如果她不赌，代价可能是一个无辜的灵魂永远沉沦，和一个疯狂的杀手继续逍遥法外。

她做出了选择。

她擡手，按下了门铃。

门铃没有发出任何声响，只有按钮周围的嵌壁式LED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，深海鱼类的一记冷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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